季青橙輕撫自己悸動的心，她把車停好後，在車裏又坐了一會兒，才覺得平覆了許多，不那麽緊張了。玖玖這個倒黴孩子自己和他爸爸說，說媽媽想爸爸了，還要請爸爸吃飯，問他答不答應，然後還擅自約好叫她去接。

不知道顧雲在會不會以為她故意叫孩子那麽說的，其實那天說反正不愛他的話被他聽見了都覺得特別尷尬，明明是那麽疏遠了的前任，突然在一個晚上做了那麽親密的事情，然後這麽幾天沒看見……當然，其實她也是想見他的。

天氣冷了，她穿了薄絨褲在裏面，外面一條牛仔褲，上身也是休閑至極，一件黑色帶字母的絨衣t恤，外搭牛仔夾克……說實話她在家裏糾結半天，見他穿什麽，但是由於前一天晚上她從梯子上面摔了下來，腳踝扭到了，不能穿高跟鞋，所以真是費了不少腦筋，後來幹脆隨便拿了一套過來穿上就出門了。

這個時候如果腦袋上再反戴上一頂同色棒球帽，那可成嘻哈少女了。

可惜她二十七了，已經是少女她媽了，到了鼎豐商廈的門口，青橙先給吳有麗打電話，正在通話當中，一瘸一拐走進大廳，接待前臺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。

那年輕的接待十分客氣：“您好，雲尚傳媒，有什麽可以幫您的？”

季青橙走了過去：“你好美女，麻煩幫我通下內線，找下吳有麗。”

接待微笑著，臉上神情不變分毫：“請問您有預約嗎？”

其實像電視裏那麽些狗眼看人低的前臺接待都是不存在的，青橙就特別喜歡這姑娘，言語間就帶了絲絲的笑意：“有的，你就說……”

話未說完，她的手機就響了，是吳有麗，省得麻煩了。

青橙對接待不好意思地笑笑，表示不用麻煩她了，這就接通了電話，吳有麗在電話裏面問她在哪裏，她被裏面那個裝得一本正經地人逗得笑不可支：“我自己又不是不認得路還要人接……好好好，那就給你個機會……嗯嗯，我在一樓等你。”

掛斷電話，她對接待笑笑，然後安靜得站在一樓等待。

不多一會兒，電梯就叮地一聲，季青橙還在想怎麽這麽快，笑臉望過去剛要上前，卻是顧雲在和幾個年輕男女一起出來了。

她笑容僵在臉上，真是進也不得退也不得，本來腿腳就不好使，這會扶住了墻趕緊轉過了身來，緊接著那幾個人朝著這個方向走了過來。

季青橙很無語，幸好沒有一分鐘的功夫，一邊的電梯又響了聲，然後吳有麗那個大嗓門嗷地一聲，這個平時在公司新人面前總是老處-女模樣的，就像個懷春少女從一般蕩漾著音調一路小跑了過來：“青橙！”

這一聲，引來很多註目。

顧雲在也看了過來，這時候吳有麗已經到了她身邊，一把攬住了她的肩膀：“嘿美女，今天你打扮得很……非主流啊！”

青橙尷尬地笑笑，咬著牙：“我現在也非常後悔穿這個啊……”

看看顧雲在身邊站著的幾個大高個美女，年輕漂亮還穿高跟鞋，那大長腿光溜溜的都很耐冷呢，她剛才瞥了一眼就轉過來了，並不確定他有沒有看見她。

吳有麗笑，和她咬耳朵：“看見老大身邊的那幾位沒，公司新簽的嫩模，聽說多難挖的墻角都被他挖了，還不是他魅力大？嘖嘖嘖……你看她們一個個嬉皮笑臉的，難道就沒有一點想法嗎？”

季青橙斜眼：“我有什麽想法？”

她恨她不爭氣，一指頭戳在女人的腦門子上面：“你看你的眼睛裏面都冒火了還不敢過去說一句話，這可不像你啊橙子！”

兩個人正說著話，那邊一個穿著露肩小禮服的模特卻是攔住了顧雲在折返的去路：“餵餵餵，小顧總既然這麽有誠意送我們出來，怎麽不好人做到底，再請我們吃頓飯呢！”

旁邊幾個人都起著哄，男人笑：“你們才剛簽約就這麽討要福利，真的好嗎？”

又一個圍了過來：“顧總不要這麽小氣，不然我們請你也是一樣的。”

眾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，就連季青橙的註意力也被吸引了過去，可惜男人仍舊是不為所動，他背脊溜直，似無意地瞥了眼外面的天空：“你們還是學生，趕緊回學校吧，我看天色不大好，說不定要變天的，小心淋雨。”

美女們仍不死心：“誒呀不要這樣嘛顧總，約吧！”

他揚眉：“不約，謝謝。”

季青橙沒忍住，這就笑了，吳有麗繼續咬耳朵：“你去試試，看老大約不約！”

她躊躇著，有點窘：“不好吧，上次他走的時候好像挺生氣，而且好像……挺多天沒聯系我了，你說他是不是還沒氣消啊！”

吳有麗揪著她耳朵笑：“生氣一定是生氣的，不過他回來是因為公司有事啦，這幾天可把他忙死，現在他親自出馬這些學生已經塵埃落定全簽下來了，時間大大的有！去吧少女！”

她把青橙往前一推：“讓她們看看你和她們不一樣！”

季青橙腳還擰著，這就被推著踉蹌了幾步到了男人面前，她收勢不住差點摔倒，幸好男人眼觀六路看見了，伸手一下扶住了。

在這群模特當中，季青橙還穿著平底鞋，自然是矮了一截，她冷不丁被吳有麗推出來，只覺得尷尬得不行，這就對眾位美女嗨了一聲，最後才看向顧雲在。真的像是吳說的那樣，他看著她的目光當中隱隱還帶著笑意，是那種見到她真開懷的笑意。有什麽東西就在心裏發酵，一時間只覺得臉熱了起來。

他看了她的腳一眼，已經有人小聲問這是誰了。

男人收回目光，垂眸淡笑，微微傾身和青橙靠在了一起，他略低聲：“怎麽？你也要請我吃飯？嗯？”

青橙倍感壓力，擡頭看他：“額對，是想請你吃飯來著，但是我看你挺忙，如果沒有時間的話呢……”

她話還未說完，男人已笑。

顧雲在握住了她的手：“的確沒時間，不過你請我吃飯的話，擠擠就有了。”

說著又低頭看她的腿腳：“腳怎麽了？”

旁邊幾個人都炸開鍋了，他全然不顧，一伸手又攬住了她的肩膀：“對不起，我先失陪了。”

吳有麗在後面直對他比手勢，他就這麽摟著季青橙，先一步走了出去。外面天氣晴朗，更印證他剛才說的那些拒絕的話實在順口胡說，在他的帶領下上了他的車，眼看著他開出了停車場，這才緩過神來。

她斜眼，見他笑意傾瀉，忽然間覺得有些芥蒂，其實也可以放下。

男人側臉線條仍舊那樣耐看，曾經的她最喜歡看……青橙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，其實她車禍以後開顱手術什麽的，現在已經只剩下心理陰影了，那線條在頭發裏面，根本看不見，可她還是在意。

顧雲在扶著方向盤，車開得不快：“想吃什麽？”

她不答反問：“離婚以後，你一次沒有後悔過嗎？”

他笑意漸失：“為了怕我自己後悔，火速出國了，我想你應該值得更好的對待和更好的生活。”

青橙低頭：“你以為是在演電視劇嗎？我總是沖動你又不是不知道，你媽和那個青梅差點打擊死我，你說我不發洩發洩怎麽能過得去……想讓我過好還離婚你腦袋有病嗎？”

表面上面的平靜似乎被撕裂了個大口子，男人把車停在路邊，這才轉過身來：“如果我當時也像現在這樣，什麽都能做好，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，可我除了能晚上陪在你身邊還能做什麽呢，什麽都給不了你……那種無力感，可能你永遠都體會不到。”

她咬唇：“你怎麽知道我到底想要什麽呢？”

他傾身抱住她，緊緊的：“當然，如果我要知道你以後糟這麽大的罪，我……”

話未說完，雙眸已紅。

季青橙窩在他的懷裏，這時候才有一點真實感，從前也曾覺得他驕傲他高高在上，但是她從來沒怕過，這麽多年過去了，現在看他，他還是和別人不一樣，而她，在他的眼裏，也還是和別人不一樣，或許，這就足夠了。

他一直和她說對不起對不起，可他又有什麽錯呢？

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，掉落了下來。

其實是她錯，她總是太矯情。

吳有麗說得對，比起從前，她的確有點畏手畏腳的，真不像她。

兩個人抱在一起，起初是她一個人哭，後來才發現他貼著她的臉，也是落淚。

哭過以後，又覺狼狽，男人的吻，就落在了她腫得像大桃子一樣的眼睛上面。

他的氣息，還如同當年一樣，是那麽的幹凈。

季青橙閉著眼睛，抓著他的袖子，勇氣逐漸冒了出來：“我現在是不是很醜？”

溫熱的雙唇又輕輕地落在她的額頭上面：“很美，你以前不是自稱學校裏面的旋風美少女麽，我一直覺得很應景。”

她被他逗笑，捶了他一小拳：“討厭，怎麽想起那個了！”

他握住她的手：“以前你總說沒享受過被追的待遇，這次換我追你。”

說著又捧起她的臉來，細細的吻。

“顧雲在你還愛我嗎？”

“當然愛，這話應該我問你。”

“你別問我，我心裏難受。”

“好，不問，慢慢來，我們覆婚。”

“因為玖玖？”

“因為你。”

“……”

☆、73|名正言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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